残月如钩,寒鸦掠过临安城头的雉堞。戌时三刻,靖北将军府后院的梧桐树上突然惊起一群夜枭。
萧寒山将襁褓中的婴孩紧紧贴在胸前,玄铁重剑在青石板上拖出星星点点的火花。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,他能闻到风中飘来的血腥气——那是跟随自己十年的亲兵统领王猛的血。
“将军快走!“西厢房顶突然跃下三道黑影,为首的老者手持判官笔,正是府中账房先生陆文昭。这个平日里佝偻着背拨算盘的老头,此刻判官笔点出漫天星芒,竟将追兵硬生生阻在月洞门外。
萧寒山瞳孔微缩。他早知陆文昭不简单,却没想到这手“北斗七式“已臻化境。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“天权星“突然现身将军府,怕是和今夜星象有关。
怀中的婴孩突然啼哭起来,萧寒山低头望去,只见北斗七星正坠在东南天际,最亮的天枢星突然爆出紫芒。他想起三日前钦天监递上的密折:“七星陨落,紫微东移,恐有...“
轰隆!
雷鸣般的马蹄声碾碎了思绪。萧寒山猛然抬头,将军府正门的朱漆大门轰然倒塌,十二匹西域火龙驹踏着青砖疾驰而入。马上骑士皆着玄色鳞甲,面覆饕餮铁面,手中丈二陌刀在月光下泛着幽蓝。
“金帐狼卫!“陆文昭的判官笔被陌刀斩断半截,踉跄后退时嘶声喊道:“将军速往七星坞!“
萧寒山再不迟疑,重剑横扫逼退两名狼卫,身形如鹤冲天而起。就在他跃上屋脊的刹那,东南天际的天枢星突然熄灭,襁褓中突然传出婴儿清脆的笑声。青瓦上霜花迸裂,萧寒山的皂靴在屋脊积雪中留下深浅不定的印记。怀中的婴孩突然安静下来,眼瞳竟映出北斗七星的倒影。城南方向传来悠长的钟声,七道火光冲天而起,在夜幕中摆出摇光星位。
“天璇长老的烽火传讯!“萧寒山精神大振,重剑劈开迎面射来的三支鸣镝箭。箭尾雕刻的狼头图腾让他心头一凛——金帐狼卫的追魂箭从不虚发,方才这三箭分明是故意射偏。
前方巷道突然亮起数十盏青纱灯笼,琵琶声混着胡笳从四面合围。萧寒山身形骤停,玄铁剑横在胸前,剑脊映出个怀抱瑟琶的蒙面女子。她赤足踏着琉璃瓦,脚踝银铃随着《破阵乐》的节奏叮当作响。
“萧将军何苦挣扎?“女子玉指扫过瑟弦,音波震得檐角冰凌簌簌而落,“把这孩子交给国师,妾身保你官复原职。“
回应她的是重剑破空之声。萧寒山剑招突变,原本大开大阖的军阵剑法竟化作点点寒芒,正是七星坞秘传的“璇玑十九剑“。女子怀中瑟琶应声而裂,面纱被剑气掀开的刹那,露出眼角朱砂绘就的蝎尾纹。
“天玑峰的蝎夫人?“萧寒山瞳孔收缩,二十年前被逐出师门的叛徒竟成了蒙古国师座下鹰犬。重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,东南天际熄灭的天枢星竟重新亮起,只是那星光透着妖异的血红。
蝎夫人突然尖啸着暴退,七枚透骨钉从袖中激射而出。萧寒山挥剑格挡时,钉身突然爆出紫色毒雾。千钧一发之际,婴孩胸前的长命锁突然泛起青光,毒雾触到光晕竟如春雪消融。
“河洛天机图!“蝎夫人的尖叫带着狂喜,“果然在...“话音未落,城南火光已蔓延到巷口,七名蓑衣客踏着火龙驹杀入战圈。为首老者挥动青铜司南,漫天毒雾顿时倒卷而回。
萧寒山趁机撞破东侧土墙,却见护城河上漂着艘乌篷船。艄公斗笠压得很低,手中竹篙点水时竟带起北斗阵势。将军刚要开口,后颈突然挨了记手刀,模糊中最后看到的,是婴孩手腕浮现的二十八宿刺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