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音镇的晨雾被山风卷向雪山时,顾昭明与萧承煜正站在“望雪崖”的顶端。两人的玄色大氅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,萧承煜腕间的青铜铃铛与顾昭明怀中的玉珏交相辉映,发出清越的鸣响——那是双生血脉共鸣的韵律,比任何星子都要清晰。
“阿昭,那就是雪脊峰。”萧承煜的手指指向云雾缭绕的山巅,那里有座被冰雪覆盖的石殿,殿檐挂着半截褪色的玄鸟幡,“玄鸟部的古籍里说,‘星轨录’藏在‘凤纹殿’中,而凤纹殿的入口,只有在‘双生血脉共鸣’时才会显现。”
顾昭明的目光越过翻涌的云浪。雪脊峰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,像极了寒渊谷的冰晶,却多了几分苍凉。他摸出林氏留下的青铜铃铛,铃声突然变得急促——这是他第一次在雪山中听见铃铛的异响,像是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召唤。
“走。”他说。
——
雪脊峰的攀登比想象中艰难。
两人踩着没膝的积雪往上爬时,暗河堂的伏兵从冰缝中涌出。为首的黑衣人戴着青铜鬼面,腰间骨笛缠着黑红的蛊母丝线——正是毒龙号上的余孽。
“圣子!”陆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他带着十二名玄鸟卫从另一侧的冰沟攀援而上,剑鞘上的“玄鸟”二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“属下已清了外围,但鬼面人身怀‘蚀骨蛊引’,能操控雪兽!”
话音未落,雪面突然裂开。数头雪色巨狼破冰而出,每头都有小山般大小,獠牙上滴着墨绿色的毒液——正是暗河堂驯养的“蚀骨雪獒”。
“阿昭,退到我身后!”萧承煜的燃魂纹在腕间亮起,金红的火焰从掌心涌出,化作一道屏障,将雪獒的毒液挡在两人身前。
顾昭明的寒渊刃自动出鞘。刀身映出萧承煜的倒影,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手背,像是在安抚他紧绷的神经。
“承煜,”他的声音低哑,“你当年用木簪替我挡过蛇毒,现在……”
“现在换我挡雪獒。”萧承煜的梨涡里盛着比雪更亮的光,“你忘了?我是你的光。”
雪獒的嘶吼声震得冰棱簌簌掉落。顾昭明的寒渊刃突然发出龙吟,刀身浮现出与萧承煜腕间相同的燃魂纹,与她的力量共鸣。两人的血同时涌出,在半空交汇成金红的河流,直贯雪獒的眼睛。
“嗷——”
雪獒痛苦地甩尾,撞碎了半座冰棱。趁此机会,陆昭率玄鸟卫冲上前,用玄鸟剑刺穿了鬼面人的咽喉。鬼面人临死前瞪大眼睛,嘶声喊道:“凤纹殿……在雪脊峰下……有……有活物守着!”
——
雪脊峰的冰面在正午时分裂开。
顾昭明与萧承煜站在冰缝前,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冰窟。冰窟中央立着根黑铁柱,柱身缠着九嶷盟的蚀骨蛊母——正是毒龙号上的黑红丝线!柱顶悬着卷帛书,封皮上的“星轨录”三个字,在冰窟的寒气中泛着金红的光。
“这就是……”顾昭明的声音发颤。
“凤纹殿的入口。”萧承煜的手抚上冰柱,“林姨说,当年圣女与圣子用双生血脉封印寒渊之火时,曾在这里刻下‘凤纹’,以血为引,唤醒火种。”
顾昭明的目光落在冰柱上。那里刻着一行血字:“双生血脉,一为火,一为光;火不灭,光不熄;若火灭,光亦陨。”
“阿昭,”萧承煜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,“你看——”
她的指尖划过冰柱,星图的纹路在她掌心亮起。冰窟的穹顶突然裂开,露出外面的星空——那是三百年前圣子与圣女未能看见的星轨,此刻正清晰地映在两人眼中。
“原来……”顾昭明的眼眶发热,“凤纹殿根本不在帛书里。”
“在这儿。”萧承煜的手按在他心口,“在我们血脉里。”
冰窟的地面突然升起道金光,将两人包裹。顾昭明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涌出,与萧承煜的血融合,形成道金红的龙影。龙爪抓住星轨殿的星图,将其烙入两人的记忆——那是玄鸟部世代守护的使命,是寒渊之火重生的密码,更是双生血脉永恒的羁绊。
——
凤纹殿的石门在冰窟深处开启时,顾昭明与萧承煜正站在星图中央。两人的玄色大氅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,萧承煜腕间的青铜铃铛与顾昭明怀中的玉珏交相辉映,发出清越的鸣响——那是双生血脉共鸣的韵律,比任何星子都要清晰。
“阿昭,”萧承煜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花,她的身影比昨日更透明了些,却仍能辨出月白裙衫上的木簪,“你看。”
顾昭明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尖望去。星图中央浮着卷帛书,封皮上的“星轨录”三个字,在金红的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。更奇的是,帛书周围环绕着九只金红的凤凰,每只凤凰的尾羽都与他腕间的燃魂纹同频闪烁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玄鸟部的‘双生凤纹’。”萧承煜的手指轻轻触碰帛书,“三百年前,圣女与圣子用凤血封印火种时,将自己的魂魄融入凤纹。现在,凤纹认主了。”
顾昭明的喉头发紧。他想起昨夜星坠岩下的场景:当他的血滴在蛊母上时,萧承煜的影子从火中走出,周身流转的金红光芒比任何星辰都要耀眼。那一刻,他终于看清,所谓“双生血脉”,从来不是血脉的绑定,而是灵魂的共生——萧承煜的魂,已与他的命,熔成了同一块火焰。
“阿昭。”萧承煜突然握住他的手,“该走了。”
“去哪?”
“东边。”她的目光落在海平线上,“林姨说过,东海之滨有座‘火种碑’,碑下藏着玄鸟部的另一卷《星轨录》。现在火种已醒,该去取它了。”
顾昭明点头。他将玄鸟鼎收入背后的布囊,又将青铜铃铛系在萧承煜腕间。铃铛里的震颤如她的心跳,一下,两下,比任何星子都要清晰。
——
东行的第三日,他们到了“潮音镇”。
这是东海之滨最热闹的渔港,渔船的帆影像云朵般铺满海面,商队的驼铃混着海浪声,织成一片喧嚣。顾昭明翻身下马时,腰间的玄鸟令突然轻鸣——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寒渊谷,玄鸟令竟主动共鸣,指引着某个方向。
“那边。”萧承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“有座黑色的楼船,船帆上绣着九嶷盟的标记。”
顾昭明的瞳孔微缩。他认得那标记——三百年前,九嶷盟正是用同样的旗帜,在寒渊谷外屠了整支玄鸟卫。此刻,楼船的甲板上站着十几个黑衣人,为首者腰间挂着根骨笛,笛身缠着黑红的丝线,与萧承煜腕间曾出现的蛊母同纹。
“暗河堂的人。”陆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他带着十二名玄鸟卫策马而至,每个人的剑鞘上都刻着“玄鸟”二字,“属下已查过,这楼船是暗河堂的‘毒龙号’,专门运送蛊毒和人口。”
顾昭明的寒渊刃突然出鞘。刀身映出萧承煜的倒影,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手背,像是在安抚他紧绷的神经。
“阿昭,他们要的不是我们。”她的声音轻得像片海风,“你瞧——”她指向毒龙号的甲板,“船舷上绑着个穿青衫的少年,腕间戴着玄鸟令的碎玉。”
顾昭明的目光骤然锐利。他认得那碎玉——是玄鸟令的残片,与他怀中的玉珏严丝合缝。三天前,他在寒渊谷的山洞里捡到半块玄鸟令,此刻看来,那竟是暗河堂故意留下的诱饵。
“救人。”他说。
——
毒龙号的甲板泛着诡异的青灰色,像是被某种毒虫啃噬过。顾昭明跃上船舷时,玄鸟刃自动划出一道金红的弧光,将试图阻拦的黑衣人逼退。
“圣子!”为首的黑衣人尖叫着吹响骨笛。
刺耳的笛声中,船腹突然裂开。数十条黑红的蛊虫从舱底涌出,每只都有成人手臂粗细,背上刻着九嶷盟的符文。它们的目标很明确——直扑萧承煜!
“小心!”顾昭明将萧承煜拽入怀中,玄鸟刃横扫而出。刀光过处,蛊虫被劈成两半,却仍有半数的虫群穿透刀网,缠上了萧承煜的裙角。
“阿昭,你的血。”萧承煜的声音冷静得反常。她抬起手腕,燃魂纹在阳光下泛着金红的光,“用我的血,它们怕火。”
顾昭明咬碎指尖,鲜血滴在萧承煜的燃魂纹上。金红的血珠瞬间被吸收,她的周身腾起一层薄薄的金焰。蛊虫触到这火焰,发出刺耳的尖啸,纷纷蜷缩着退开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顾昭明恍然大悟,“你的血是蛊虫的克星。”
萧承煜的指尖抚过他的眉心:“因为我们双生,你的血是火,我的血是光。”
船舱里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。顾昭明踹开舱门,看见个穿青衫的少年被绑在木柱上,嘴上塞着布团。他的腕间,半块玄鸟令的碎玉泛着幽蓝的光,与顾昭明怀中的玉珏遥相呼应。
“是玄鸟部的暗卫。”陆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“三百年前,暗河堂屠我玄鸟部满门,这少年是唯一的幸存者。”
顾昭明解下少年嘴上的布团。少年的眼睛红肿,却仍倔强地盯着他:“圣子……救救我师父……他在冰窖里……”
“带他走。”萧承煜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我们先去冰窖。”
——
冰窖在最底层的船舱,四周嵌着千年玄冰,寒气顺着缝隙渗出来,冻得人牙齿打颤。顾昭明挥刀劈开冰门,看见个白发老者倚在冰床上,胸口插着半截骨笛——正是暗河堂的蛊母。
“玄鸟……部的……大长老……”老者的声音微弱如蚊蝇,“暗河堂要……要拿我的命……换寒渊之火的……秘密……”
顾昭明的瞳孔骤缩。他认得这位大长老——三百年前,玄鸟部被屠时,正是他抱着年幼的顾无涯(顾昭明的父亲)逃出生天。
“您撑住。”他将玄鸟刃插入冰床,金红的刀光驱散了寒气,“我们这就带您出去。”
大长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:“寒渊之火……在……在你娘的……铃铛里……”
顾昭明一怔。他想起林氏消散前塞给他的青铜铃铛——那里面存着萧承煜最后一缕魂魄,难道还藏着寒渊之火的秘密?
“阿昭!”萧承煜的声音从冰窖外传来,“暗河堂的人要炸船!”
顾昭明转身冲出去。毒龙号的甲板上,十几个黑衣人正将火药桶堆在船舷边,为首的骨笛手正用骨笛操控着蛊虫,试图引爆火药。
“萧承煜!”他大喊,“带大长老先走!我来挡着!”
萧承煜却摇头。她的燃魂纹在腕间亮起,与顾昭明的纹路连成一片,形成一道金红的屏障,将蛊虫挡在船舷外。
“我们是双生,要走一起走。”她的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坚定,“当年你爹抱着我逃出寒渊谷时,说过‘玄鸟部的火,要两个人一起守’——现在,该我们了。”
骨笛手的笛声突然拔高。毒龙号的龙骨发出断裂的轰鸣,海水从裂缝中涌入,浸湿了众人的衣袍。顾昭明的寒渊刃突然发出龙吟,刀身浮现出与萧承煜腕间相同的燃魂纹,与她的力量共鸣。
“玄鸟·双生!”
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。金红的火焰从他们的掌心涌出,化作两条火龙,直扑毒龙号的船帆。火焰舔过的地方,黑红的蛊虫被烧成灰烬,玄鸟令的碎玉发出清越的鸣响,与玄鸟鼎的星图共鸣。
“轰——”
毒龙号在爆炸声中倾斜。顾昭明与萧承煜被气浪掀飞,却在落水前抓住了彼此的手。海水包裹着他们,却无法熄灭他们掌心的火焰——那是寒渊之火的重生之力,也是双生血脉的守护之誓。
——
潮音镇的黎明来得很慢。
顾昭明与萧承煜坐在码头的石凳上,看着暗河堂的残船被海浪冲散。大长老被玄鸟卫安置在镇上的医馆,少年则抱着半块玄鸟令,坐在他们对面,眼睛亮得像星子。
“圣子,”少年突然开口,“我师父说,寒渊之火的秘密在‘双生凤纹’里。当年圣女与圣子用凤血封印火种,凤纹里藏着……”
“藏着如何唤醒真正的重生之焰。”顾昭明接口道。他摸出怀中的玉珏,与少年手中的玄鸟令碎玉合在一起,拼成完整的玄鸟印。
萧承煜的手抚上他的手背:“阿昭,该去西边了。”
“西边?”
“雪山。”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天际线,“林姨说过,那里藏着玄鸟部的另一卷《星轨录》,里面有唤醒火种的方法。”
顾昭明点头。他将玄鸟令碎玉收入怀中,又将青铜铃铛系在萧承煜腕间。铃铛里的震颤如她的心跳,一下,两下,比任何星子都要清晰。
“走吧。”他说。
“去哪?”
“去看人间。”他牵起她的手,“那里有我们的使命,有我们的春天,有……”
“有永远不灭的火种。”萧承煜接道,眼尾的梨涡里盛着比朝阳更暖的光。
晨雾中,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。只余下海浪拍打码头的声音,混着玄鸟卫的马蹄声,以及青铜铃铛清脆的鸣响——那是双生血脉的守护之誓,正在东方的海平线上,谱写出新的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