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戏乾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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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影戏乾坤》第六章·霓裳血影

第一节·百戏夜行

中元子时的长安城,暮色像泼墨般晕染开,家家户户门前飘着的绿纸灯笼,在微风里轻轻晃荡,朦胧光影给青砖黛瓦蒙上层神秘薄纱。

陈三郎猫腰蹲在兴庆宫残垣的阴影里,呼吸放得极轻。眼前,《兰亭序》皮影投射出的地图在地面明明灭灭,那勤政务本楼遗址下方,用皮影术构建的倒悬宫殿轮廓,像头蛰伏的怪兽,隐隐散发着危险气息。剪纸少女身姿纤瘦,金剪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她咬咬牙,将剪刀尖深深刺入掌心,血珠大颗大颗坠落,溅在宫灯剪纸上的瞬间,奇异的事发生了——灯影里,无数细如蛛丝、泛着幽光的傀儡线,像突然苏醒的蛇群,簌簌扭动着浮现,在空气里织出张密网。

“教坊司用《霓裳羽衣曲》操控全城百姓。”她玉指紧攥,指向那些幽幽晃动的灯笼,声音带着恨意,“每盏灯里……都困着个非遗传人的魂魄,他们被曲子拘住,日夜不得解脱。”话刚落,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乐声,细细听,正是《霓裳羽衣曲》,那曲调像有魔力,顺着风,往人耳朵里钻。

突然,地面传来有节奏的震颤,像巨兽在地下踏步。三百六十尊凤翔泥塑从四面八方涌来,速度极快,泥塑表面裂纹里,隐隐透出诡异红芒。每尊泥塑头顶,都燃着炷“人鱼膏”,幽蓝火焰跳跃,这本是秦皇陵长明灯的秘方,此刻却成了灼烧活人魂魄的凶器,热力裹着股腐臭,扑面而来。

“陈家的皮影刀。”领头的泥塑突然开口,声音像生锈的编钟,又哑又涩,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,“该物归原主了。”话音落,泥塑群动得更凶,傀儡线般的东西从泥塑底部伸出,直直往陈三郎和剪纸少女这边缠来。陈三郎眼神一凛,迅速摸出腰间皮影刀,刀光闪过,将袭来的线斩断,火星溅在残垣上,映得他脸忽明忽暗。剪纸少女也不含糊,金剪刀挥舞,把靠近的傀儡线绞成碎末,可泥塑太多,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逼得两人不断后退。

第二节·羽衣招魂

地宫入口开启瞬间,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,三郎耳中,八音天魔的完整形态发出的声响,像万千妖魔鬼怪在嘶吼。它由三百六十种非遗技艺糅合而成,泉州傀儡的丝线作筋,缠缠绕绕,带着诡异韧性;凤翔泥塑为骨,坚硬又冰冷;敦煌壁画作皮,五彩斑斓里藏着说不出的狰狞;汉调二黄的声腔在它腹腔里共鸣,那声音一会儿尖得像锥子,一会儿沉得像巨石,震得人耳鼓生疼。

“当年杨贵妃根本没死。”剪纸少女猛地扯开百衲衣,里面贴满的替身纸人簌簌抖动,她眼神里满是惊惶与愤怒,“教坊司用皮影术给她换了张脸……”话没说完,八音天魔已张牙舞爪扑来,丝线筋脉甩动,扫向两人,三郎一个侧翻躲过,皮影刀砍在天魔骨头上,溅出串串火星,那骨头竟没被砍断,反倒震得三郎手臂发麻。

地宫中央玉台上,躺着具正在剥皮的躯体,人皮缓缓立起,随着它扭动,《霓裳羽衣曲》的舞姿诡异地重现。长安城的灯笼同时爆裂,绿色火焰冲天而起,在空中拼出个巨大傩面,青面獠牙,冲着众人狞笑。三郎的裁皮刀突然自行飞向玉台,刀背上“镂月裁云”四字迸出血光,原来这刀竟是用杨贵妃的肋骨打磨而成,此刻像被唤醒的凶兵,要去寻旧主。

第三节·兰亭破阵

“现在明白了吗?”人皮杨贵妃轻笑,声音混着琵琶、月琴、傩戏腔调,怪异又刺耳,“你们祖辈封印天魔的代价,就是世世代代……”话未说完,《兰亭序》的三百二十一个文人影人突然列阵,王羲之的残影飘飘忽忽现形,提笔蘸墨,写下“后之视今,亦犹今之视昔”,墨汁像活物,渗入地宫砖石,砖石裂开缝隙,露出下面埋藏的真正秘宝——唐玄宗亲手所制“法曲琉璃盏”,盏中盛着滴凝固千年的红泪,在幽暗中泛着血色光。

剪纸少女的金剪刀、关山岳的断弦月琴、敦煌乐师的琵琶,像被磁石吸引,同时飞向琉璃盏。三郎瞅准时机,裁皮刀狠狠刺入红泪,刹那间,整个时空仿佛被按下暂停键,空气凝固,连天魔的嘶吼都戛然而止。

人皮杨贵妃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,八音天魔的躯体开始崩解,那些被吞噬的非遗技艺纷纷挣脱:华县皮影的驴皮化作漫天飞雪,悠悠扬扬飘落,给血腥地宫添了丝凄美;汉调二黄的唱腔变作春雷,轰隆隆炸响,震碎残余黑暗;凤翔泥塑的彩绘成了长安城上空的朝霞,五彩斑斓,映得天地都亮堂起来。

最后一刻,三郎看见关山岳的青铜躯壳在晨光中,嘴角扬起丝极淡的笑,像是完成了使命,终于能安息。

三年后的中元夜,新学徒指着戏箱,眼睛瞪得溜圆,“师傅,这把裁皮刀怎么自己会动?”陈三郎望向灯笼下的阴影,那里,极淡的关公皮影正对他拱手,风里依稀传来汉调二黄的唱腔:“灯影千年终是戏……”“人间有味是清欢。”余音袅袅,消散在长安城的夜色里,而那些关于影戏、关于非遗、关于守护的故事,也随着这风,在岁月里静静流传。(全书完)

词蚀 · 作家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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